雪中的舞（5）

　　平和或者说是孤寂的气息盈满偌大的房间，明净的墙壁在光的映射下散发出寂寞的味道。
　　整间屋子就像一位感伤与孤独的画家所作的和谐唯美的画。
　　在两扇落地窗旁的一个角落就是这幅画最显眼的地方，可这同样是这位不知名的画家所作最为清淡的地方，几乎没有添上任何修饰。
　　冷漠成熟，一个看起来与我年纪相差无二的女孩从容地端坐在这角落角落旁的椅子上。白色通透的光巧妙地掠过她乌黑的长发照射着膝上那一本厚厚的书。
　　如若换做其他可爱的善于交谈的人，面对着这样情景很可能会不断以风趣开朗的话语冲击此刻冰冷的气氛来缓解异样的尴尬。
　　很可惜，我从不是有趣的人，面对这种情况的我只能报以同样的默然。
　　房间是很简单的布置，一套乳白色的沙发摆放在中央，其间古朴的小巧圆桌上只有一台黑色的电话座机。其余四周则是图书馆样式的布置。
　　几个厚重古老的书架沉沉倚在墙璧上一言不发，上头即使堆满了厚厚的书本，也排布地整整齐齐
　　这就是所谓理所应当的现实吧，我只是耳朵中塞着橡胶耳塞，木楞地坐在和我一样一言不发的椅子上，看着手中似乎怎么都翻不完的《悲界论》（看到后来我发觉这本书还蛮有趣的），任凭耳塞中不断地浅唱着Westlife和WF的歌曲，像只耳旁低吟的蜂。
　　但我们之间也还是有着为数不多的毫无意义的对话。当然，大多时都是为了缓解无所事事的尴尬，和抵消内心那份对对方所谓的不安感。
　　明白叔本华的思想吗？大抵是看到了我手中的《悲界论》，她这样开口了。
　　嗯，起码我能理解他这本书中的思想。
　　回答完后，我有如安然度过了每天必经考验的苦行者般，放松安稳地倚在椅子上。习惯性地抽出手去拿桌上冰凉的罐装饮料。正当这时，空冷喑哑、又略带着些玻璃质感的声音传入耳中。
　　喔，那你是哪里人？前后两句毫无相关的对话被硬生生地焊接在一块，突兀，让人捉摸不得。
　　深圳福田区，因为不知道该不该在区后加个人字，所以我只好简短地回答了个地名，但这样的回答或许显得有些不耐烦吧，正当自己边喝着饮料边毫无意义地空想时，
　　福田中学的喽，
　　恩，因为搬家刚转去的。
　　为什么搬家？
　　旧片区改造的缘故，而且我也觉得福中那儿的环境比较好。
　　不自觉地，已经说出了一些关于自己的消息。她的话语，带着魄力似的，不断使人说出话来。可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值得抗拒。毕竟这与在学校同学聊天或是在街上和朋友闲逛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你不需要不断地寻找话题来博得共鸣，让对方捧腹大笑。
　　有些微妙的严肃和自然恐怕是此刻内心最好的写照。
　　我将头别过，顺手将手里的罐子放在桌上。
　　不经意间，隔着身旁的桌子我看见了她读书的模样，这恐怕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端详着一名女孩的样子：她的头微微低下，凝神看着膝上的书本是弗洛伊德的书吧，记得真助跟我提起过。
　　轻轻合拢的鲜艳嘴唇，精致微微向上翘起的鼻头，几丝发丝从耳旁垂下，精心修剪的刘海不经意地垂挂在漂亮的前额。从胸前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到专注的眼眸，都渗出成熟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美的享受。
　　真漂亮啊，内心不由得对眼前这比我大约小一岁的家伙发出赞叹。可也因为这层原因，使人觉得，假如我们是在学校或是街上相遇，我们会像陌生人般远远走开。
　　开始地，她身上的这种静谧的成熟，竟使我开始对这比我小一岁的存在产生了小小的赞赏。虽然很难以切齿，但确实有让我觉得敬佩的错觉冲动。
　　你喜欢哪位作家？
　　谟业与村上，我开口答道。
　　你看完过村上的哪本书，
　　我从没看完过他的书，
　　怎么？她在些许惊讶中停住了翻书的动作，像一座雕像。
　　因为我讨厌他作品中的那种令人窒息感，
　　太过清晰残酷，让人透不过气来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她说着翻过了那一页，
　　阳光从窗外漫延而至，堆砌满了整间屋子，
　　因为我写不出来他那种感觉，而且我也喜欢他说话时的直率。
　　喔？那他的每本书都会吗，我说的是太过残酷这一点，
　　恩，每本书都会，我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描写喜悦的还是痛苦的。
　　她终于缄口不言了，一切对话恍若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