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黑人》这部电影让我想起很小的时候,因为喜欢听人说故事,而开始爱上电影、图像故事的感觉。 它是一部真实、自由、带幽默和浪漫,却同时犀利而残酷地反映现实的电影,它的迷人之处不在剧情构架,凌驾于其上的,反而是真实的生活样态和社会状况。 Iproposedthatwemakeafilmtogether。 导演(JeanRouch)深入科特迪瓦边的Treichville区,和当地的尼日移民生活了六个多月,而后拍下他们的故事。 拍摄者(导演)的主体介入了此图像故事,不再只是旁观者与记录者,而是活生生的生活者、参与者,是无法独立于情节叙事的有机存在;而被摄者的客体则获得了主体性,他们能说出自己的身世背景、生活模式、梦与理想、小小的喜悦和碎语抱怨,他们将内心情感投射于屏幕,是电影的演员,也是无纹饰的自我。 因而从片段至片段,从画面至画外音,从摄像机后至镜头前的人,都彼此独立,却又有机而相连,共构此一完整的生活记事。 不同于现代描写非洲民族的许多电影,本片没有任何纹饰,没有任何刻意塑造与外族的想像。背景音时而萦绕着高亢女声,歌着无可知晓的语言,舞动着饶富情趣的步伐,他们不用宣示种族,而只是在日常中自然流露,从本人口中道出的第一手故事,总是无比迷人。 自由的一天 男主角Ganda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现实中有理想与白日梦;工作奴役中有放纵欢愉;抱怨苦水中有爱与娱乐,社会现况艰苦,却仍流淌希望,如科特迪瓦的浪花拍打;如烈日炎炎,照耀在黝黑的皮肤上,晶莹剔透,闪烁光亮。 一星期到了星期六晚上,劳动的移民终于能放下工作,他们去酒吧跳舞;开车出游看海;在广场聚集看表演;和心仪的女人告白,享受鱼水之欢他们紧紧抓住自由的一天。我想起《兔嘲男孩》(JojoRabbit)中Rosie说的: Dancingisforpeoplewhoarefree。 只有自由的人能舞出轻盈的步伐,而无垠的海亦是宽阔自在的象征,娱乐表演则是一种脱离现实,无拘无束地快乐的表现,爱更是理想的最高境界。Ganda说:除了星期六晚上,其他都是痛苦的,于是此宵他们狂舞,他们向海,他们表演,他们奋力地爱。 或许我们惯以极度落后、悲苦艰困、黑暗不见天日去想像处于相对弱势的群体,但我想导演欲传达的:还有一种向往与期盼,一种苦中作乐,CarpeDiem(把握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情趣,一种黑暗中,仍熠熠透亮的纯净光芒,唯有真正的生活者能体察并娓娓道来。生活擂台奋斗的拳击手 Ganda的梦想是成为拳击手,并获得世界冠军,现实中是白日梦,但在电影里是魔幻却掷地有声的,对现实的回击。 任何社会环境,都无法剥夺人做梦的权利,而只要一个人心中还怀揣梦与理想,就表示他并未完全认同现状,他还有追求,还想奋斗,还有悲愤与不满,他还在找寻另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 当我们在电影中看见Ganda的想像,配以画外音激动地高谈阔论梦想时,我们看见的不只是一个拳击手试图击败对手,而是一个伫立生活擂台,努力躲避每一次现实撞击,并毅力且奋力挥拳的现实生活者。 所以电影虽似虚实交错地剪接着梦与现实,一切却未曾真正虚化,无法实践于现实的画面仍反映真实的人生与人心,人物生命力拳拳到肉地穿透屏幕。生命之声真切赤裸的批判 上帝万能,但我们的生活却无法改变。 他的画外音带着自嘲,却又蕴含无限悲伤与无奈。 以真实的角度出发,在男主自述的背后审视其批判性。本片的不失批判性,这也正是它在影坛地位如此崇高的原因之一,但它的批判并非透过第三者,站在更高的角度怜悯人群而发声,它只是把话筒递给这些黑人,还予他们自己的声音。 如同《幸福的拉札洛》中的拉札洛,本片演出的几个科特迪瓦的劳工,他们或许没有外界开放、进步的思潮,所以话语中未见所谓剥削、种族歧视等词汇,没有太多抗争与碰撞,然抱怨工作之苦时,却格外赤裸而真切。本片的批判即如此,是来自现况的如实呈现,来自个体的生命之声。 《月光下的蓝色男孩》(Moonlight)中道: Inmoonlight,blackboyslookblue。 而于Rouch的镜头下,象牙海边的黑人在艳阳下的黄褐色城市,显得格外黑,黑得发亮,moi,unnoir,他们是他们的颜色,活在他们的身份中,在现实中挣扎着,有悲有喜,有海有天,有舞有乐,有痛有爱。他们的生活作为图像故事,就弥足珍贵和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