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于天地之间,不管你能否接受,是否愿意,生死都是必须面对的起点和终点,亲情都是抛不开的羁绊。面对这两大问题,很多人选择了逃避,比如影视剧中常见的,亲人去世,生者也不愿独活于世,于是选择了自戕,潦草结束自己的生命。 比如父母子女本是一脉相连,很多人却为了名利抛弃了亲情,导致从此陌路,甚至父子成仇。也有一些人,因为用情过深,长久沉溺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甚至毁了自己的一生。 面对这样难解的谜题,古往今来的哲人想破了脑壳,也难以找到一个明确清晰的答案。或许对待同一个问题,不同的人也有自己不同的看法,我们无法复制别人的做法,却可以从前人的思考中得到启发和开解。 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周朝有一位守藏室史,相当于现在的国家图书馆馆长,他姓李名耳,字老聃;因为留下一部五千言的《道德经》,被尊为中华文明的始祖之一。 老子生于陈国,自己却任职于周朝的都城洛邑,与家中的老母亲难以相见,本想着接老人一起住,但是老人一生都待在家乡,在东京住不惯,结果老子在这里一工作就是三十多年,直到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 等到他赶回老家,母亲已经辞世多时,眼前只留下一堆黄土,茫茫大地,从此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到母亲的身影。回首往事,母亲的养育之恩、音容笑貌一幕幕浮现在自己眼前,慈母的叮嘱应犹在耳,可是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老子一时颓然地席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就像一个入定枯坐的高僧。忽而他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发现自己的愚蠢,一阵苦笑之后,顿觉腹中饥饿,浑身疲乏。于是站起身来,大吃一顿,然后倒头就睡。 家里的家将(相当于现在的私人保镖)和仆人都觉得十分蹊跷,于是上前询问。老聃却笑着说道:人生在世,不过情智二字,因为有情,所以可以互相抱团取暖,相濡以沫;因为有智,所以能够看透万事万物的本质。 如果用情绪来牵动智慧,人就会变得歇斯底里,昏聩不堪。我老聃现在失去了母亲,亲情难断,所以痛不欲生。如果用智慧来引导情感,情绪就可以得到节制,万事都可以变得顺理成章。 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情绪中浮浮沉沉,忽然就想通了,有如释重负之感。于是突然感到肚子也饿了,心中也充满了力量。于是觉得腹中饥饿,身体困乏思睡,便饱餐一顿,大睡一场。 下人不理解的是,生母去世,作为人子,本应悲痛欲绝,可是他却先是呆坐,然后就是大吃一顿大睡一场,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说老子冷酷无情,心中对亲情没有半点的留恋,对于生死没有任何的芥蒂? 而老子给出的解释是,人这一生,由空无处来,既然是两手空空而来,必然有一天就要再回到虚空中去。在没有我们父母之前,也没有父子母子之情;当有了父母和我们之后,才有了父子母子之情。 现在自己的母亲离开了,母亲对于我这份情就不存在了,我对母亲的亲情却还留在心中。等到母亲和我都消失之后,这份母子之情就彻底消失了。这样说来,没有亲情之前和亲情消失之后又有什么差别呢? 既然这一切没有区别,我们为什么还要沉溺其中悲不欲生呢,这不是很愚蠢吗?自古骨肉之情难断,这是人之常情,也合乎情理;但是如果因此就不节制感情,由着性子去发泄、去沉溺,以致损神伤身,这就有悖于情理了。 这个道理想明白了,心中的块垒也便疏通了,自然身体也恢复了活力和精神,于是开始感到饥饿和疲惫,于是大吃大睡一顿。 一百多年后,道家的另一位圣人也与这两个问题直面相向他就是庄子与他恩爱一生的妻子刚刚去世。生死和亲情,这个两大谜题同时摆在他面前,而在后人看来以潇洒著称的庄子,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呢? 他敲起了脸盆唱起了歌。 你没有看错,这就是鼓盆而歌的典故。庄子的好朋友惠子本来基友死了老婆打算吊唁,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庄子撇着两腿坐在地上,一边敲打着瓦盆,一边在唱歌,歌声之中似乎还有几分欢快的气息。 惠子当场就怒了:你老婆和你生活了大半辈子,起早贪黑地照顾你,现在她死了,你不哭也就算了,怎么还唱上了,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庄子却答道:并不是,对这件事一开始我也不能接受,我也曾伤心难过过。但是后来我就想通了:世间本来就没有我们,不仅没有我们的身体,就算是我们的气息也没有。后来产生了生命,有了我们的身体和灵魂,有了我们的一生。现在我的老婆只是回到了她出生之前的状态,这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而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样子?于是我就不哭了,反而觉得不管对于她还是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不管是老子还是庄子,无论生死还是亲情,他们都把它们看作是有生于无,又归于无自然而然的事情,这一点我们也能想通。只是他们没有回答的是:人为什么会有感情会有亲情,既然生死是很自然的事情,为什么人还要逃避死亡畏惧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