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摄影师和几个影友驱车来到晋南一座紧靠黄河边的小自然庄。村子不是很大,村里的路倒是不错,水泥路,而且很宽。一行人正四处瞅呢,就看见前面来了个背着锄头的很瘦小的大娘,站在路边的另一位大姐赶紧对我们说,你们几个拿照相机的,给这老婆婆拍拍,这老婆婆都76岁了,还整天背着锄头下地干活呢! 等大娘走近后一看,老人顶多也就一米五高,看上去估计还不到七十斤呢!大娘慈眉善目,看我们拿相机对着她拍,便满面笑容,用浓浓的河南口音说,好娃们,你们对着我这小老太太拍个啥呢?摄影师问大娘,都76岁了,咋还下地干活啊?孩子们都放心让你去?大娘呵呵笑了,回答说,咋不管我?亲儿子嘛,还能不管我?别看大娘我瘦小,可干起活来可比你们几个强得多。走,去我家坐坐,看看我的孩子们管不管我。 说着大娘便转身前头先走开了。说实话,大娘虽然年纪大,但走起路来却挺利索。不一会,大娘来到一家高门楼前停了下来,大娘拿出钥匙,边开门边对我们说,今天她们村里浇水,这错过了就不知道等多会儿再有水,所以她来不及叫孩子们回来,就自己去了地里,也不是啥重活。 进了院子,老人自豪的说,看看我这院子,你们还认为我的孩子们不管我吗?我们赶紧说,大娘你别见怪,我们也是随口一说。大娘笑着说,不见怪不见怪,我有俩儿子,四个闺女。以前日子过得不像样,但这些年孩子们慢慢都干成事了,这房子去年孩子们就给修起了,我不让他们修,可孩子们说,我辛苦这么多年,咋都得让我住上新房。再过两天,儿子就要回来粉刷新房,说冬天前必须让我住进新房里。 大娘把我们让进她住的平房里,她现在住的还是以前的老房子,孩子们心疼她,给她装的空调和取暖用的小锅炉。大娘说,这空调和锅炉在全村可都没有几家安装,尤其是这锅炉,大都还用的是土灶台呢。大娘高兴地说,这都是几个孩子给添置的。本来孩子们都要她搬出去到城里和他们一起住,可大娘自己却不愿离开这院子。她说自己现在身体好得很,还能干的动,这村里有自己的老姐妹,想干了干会儿,不想干了和老姐妹们聊聊天,打打牌多好。 这时有个影友问,大娘你不是本地人吧?听你这口音是河南的啊。大娘说,好孩子啊,你这一下问到大娘的伤心处了啊!然后大娘长叹了口气,对我们说,自己老家在河南长垣县,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19岁的时候一个山西妇女到她家,对她母亲说山西这边怎么怎么好,说这家里是铁匠,日月过得很不错。大娘的母亲听信了山西妇女的话,就答应把她嫁到山西。 我们问大娘,人家给你下了多少彩礼啊?大娘说别提了,山西妇女倒是给了五块钱,可老母亲怕自己到山西受罪,就给山西妇女回礼,送了对银手镯。结果嫁过来之后,老公确实是个铁匠,那个山西妇女其实是她老公的嫂子。大娘说,因为自己是个外地人,娘家人又离得远,结婚后可是受了不少罪,公婆包括嫂子经常给她气受,甚至打骂。老公人老实光知道干活,给他说也不管用,甚至有时候经常站在父母一边。大娘说,那几年光景,可是憋屈啊。 大娘说到这儿,突然想起该喂鸡了,就出去到院子里喂鸡。然后继续给我们讲,20年前,老公那时候58岁,突然得了急病就去世了,那年小儿子才10岁。婆家就逼她改嫁或者招婿,大娘死活不同意,硬是一个人拉扯着这几个孩子走到了现在。 我们问大娘,这么多年回去过老家吗?老人说,结婚时候,娘家来了不少人,张罗着给她办了事,随后自己就再也没回去过!到后来,老家的父母也都不在了,再加上自己那时候拖着几个娃娃,根本不可能回老家。等到几个孩子成家立业后,自己年龄已经大了,回老家的想法也没有了,老人说想想自己都五十多年再没踏上老家的土地了。说着,她叹了口气说,唉,都是命啊,我现在就一个家,就是这个地方,好坏就这了! 大娘喂好鸡,笑着说,鸡喂好了,该喂自己了。给你们说了半天我的伤心事,你们可别笑话我啊!说着话,她在锅台上把水添好,准备做饭。我们也就此和大娘告别。 大娘非要把我们送出门外,高声说着你们慢慢走啊!回头看大娘瘦小的身形,想想她19岁离别父母,来到这边却受尽磨难。好的是如今孩子们都事业有成,对她孝顺体贴,也算是苦尽甘来,可以颐养天年了。最后衷心祝福老人家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