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丨原创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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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上班的消息，全家人都很高兴，我，父亲，母亲。单位要交押金，东借西挪，凑了两千元，还差一千元，拿着这两千元去县城大哥家。大哥刚买了房，又帮我联系工作，经济也不宽裕，要砸侄女的贮钱罐，大嫂不愿意。去单位报到当天，我给财务科出纳员打了一千元的欠条，以后从工资中扣除。刚上班3个月，已经不习惯住大哥家了。每天早起做饭，还要洗衣服，不满意了大嫂埋怨。算了，这么大了还打扰人家生活，不应该。灰姑娘趁家里没人，索性叫辆车把自己的床及衣物拉走，在附近租了个二楼单间。这下可清静了，下了夜班能睡到自然醒，正式开始了我的单身生活。不过单身日子过得挺寒酸的，月工资200元（1999年），一年没奖金，科室真坑爹。交了50元房租，兜里剩下150元，比上学的日子好过多了，不再东借西借了。暂时再过过学生生活吧。那时候很任性，觉着自己上班了，自立了，就不再接受家里米面接济。每次回老家母亲都关心我，别饿着自己。我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一年日子是咋过来的，长了几斤肉，而且还抽了欠条。
　　这是一个二层楼小院，一楼住的是一家人，是个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儿子，俩人都在上班，一个妹子跟着她在街上做事。一家人很客气，慢慢我们就熟悉起来。女主人人缘很好，在农机站任职，有几个附近的男女牌友，每天晚上哗啦哗啦搓麻将。除了洗菜去一楼，我很少下去。有一老乡来这玩，想处对象，经她妹介绍，我断然拒绝了，不合适。
　　转眼秋季到了，秋雨绵绵，凉风萧瑟，站在室内向窗外眺望，残枝败叶，满目萧条，略感凄凉。不知什么时候，楼上又住了一户，没见人，可能我上班时人家才出来吧。又一个雨天，一个30多岁的男人背着一个破尼龙丝袋子从我门前经过，还暼了我一眼，很警惕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过了几天，有一个俏丽的女孩从房间出来和我搭讪，我欣然应和。这女孩瓜子脸，皮肤细致，扎着高马尾辫，身材高挑，两凤眼透着和年龄不相称的媚光。因为和我同姓，增添几分熟悉，经过闲聊，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小丽。
　　小丽说那个男的是她哥，常来给她送菜，我未丝毫怀疑就相信了。现在想想，其实我们第一次接触，她就对我撒了谎。小丽炒一手好菜，说是在别人家做保姆学的，看来是个见过世面的女孩。有时她喊我去吃饭，经不住诱惑，偶尔也去打打牙祭。一回生，二回熟，我完全没了戒备心理，不上班了就和她一起玩。转眼入冬了，尤其是夜晚，北风刮着窗户飕飕地叫，听着挺渗人的。小丽建议我们搬走，找个暖和的地方，俩人合租一个房间。这个主意挺好的，于是在我单位附近合租了个一个大房间。我们吃饭也合伙了，她做的饭比我做的好吃，每天变着花样做。她在附近学电脑，那时电脑刚兴起，学电脑还是新鲜的事。
　　一次下班回去，进房间就闻到有一股浓重的男人气味。凭一个女孩的敏感，我断定那个男人来过这个房间。我看着小丽，用目光盯着她，小丽眼神在躲闪。晚上，我试探着问她：小丽，那个送菜的人是你男朋友吧？她没有否认，然后讲了他们之间的故事。他是个有家室的人，老婆在街上开个门店做生意，有两个儿子，和老婆感情不好。男人在乡镇上包了几十亩地，在小丽村子北面，附近的村民闲时去他地里干活，小丽是在他地里帮忙时候俩人认识的。这个人喜欢舞文弄墨，小丽让我看他写的文字，有几分文采。也许，这些都是小丽喜欢他的理由吧。但人家有孩子老婆，总觉着这事不光彩。小丽说他准备和老婆离婚。两个儿子的父亲，我觉着可能性不大，他老婆略知她俩的事，也闹过，不可能放任他不管。
　　从那晚后，我对小丽有点疏远，我把我的被子挪的远远的，生怕沾着了什么，感到住这房间挺别扭。我每天上下班，小丽学她的电脑，不知道该如何帮她？这种事该不该帮？从那后，小丽似乎和那个男人联系少了，房东锁大门，而且房东经常在家，也可能是不方便吧。小丽告诉我，她还有一个离婚申诉要办，需找一个法院的熟人帮忙。原来她在家还有一段婚姻，男孩很喜欢她，但她不喜欢男孩，家里接了彩礼，就结婚了，过了几个月日子，开始闹离婚，拖一年多了。她花了人家的钱，就这么离了，婆家肯定不答应。这女孩真是神通，认识法院一司机，司机的爸爸是法院副院长。小丽带我认识了那司机，一个帅小伙，看着小丽两眼放光，觉着不对劲后我就赶紧闪了。转眼春节快到了，小丽电脑学结束了，我不再过问她的事，离开后连联系方式都没留。我重新租了一个干净的小房间。年底，经人介绍，认识了我家先生。
　　过了春节，三月份的一个夜晚，我在值班，妇产科的医生打电话找我，说一个病人想见我，让我过去一趟。我慌忙赶过去，原来是小丽，旁边站着那个男的，中等个子，微胖，有点土气，看着挺着急的。小丽说自己肚子突然疼，妇产科医生说，她孕试纸阳性，得做一下后穹隆穿刺，排除一下宫外孕。我陪着她进治疗室，看着妇产科医生拿着注射器，穿刺抽出了不凝固的血液，就知道不是好结果。妇产科医生给的确诊结果是宫外孕，必须手术才能止着疼痛和内出血。小丽痛苦地躬着身子，捂着肚子，由于疼痛，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我简单与医生沟通一下，安排好后，打个招呼就回科室值班去了。过了2个月，那男的去科室找我，说小丽吃安眠药了。我立即赶到急诊科，护士在忙着给她洗胃，由于安眠药的作用，小丽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两眼暗淡无光，没了往日的光彩。
　　3年后，我在急诊科上班，她的母亲来了几次看糖尿病，说她去南方打工去了。6年后，我去了外科工作，有一天她带她母亲看病来科室找我。经过几年不见，小丽显得成熟多了，一脸幸福，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她说嫁到浙江了，夫家是做生意的。按照习俗，我象征性地给她儿子拿了见面礼，她爽快地收下了。不管怎样，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再未收到对方的消息。只是，那个男人的老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风韵依旧。
　　2020。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