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讨论的责任游戏

　　《人民政协报》（2022年02月19日第07版）
　　作者：朱永新
　　阅读除了享受故事的趣味，也涉及演绎和分类辨识的步骤和方法。而这些步骤、方法对儿童而言又特别重要，因为它们可以帮助孩子们了解阅读之为何物，为什么要阅读，从中可以获得什么样的帮助等问题。更重要的是，阅读不只是关起门来自己的事，在了解阅读世界的层面后，我们其实也可影响别人的阅读。
　　（英）艾登钱伯斯
　　所谓责任游戏，是指通过阅读讨论之后，读者充分把握了文本的内容与意义，享受了阅读的过程和故事本身的乐趣之后，还应该有一个重要的责任传播美好，影响更多的人阅读。钱伯斯也提出了若干阅读者强化自己责任的做法。如由较年长的学生为学弟学妹们选择推荐书籍；为自己班级、其他班级、父母团体等推荐一本自己最喜欢的书籍；收集相关数据（如报刊发表的书评、作者自传、插画、封面设计等）做成图书海报，在学校布告栏或者校刊上为一本书做广告；以制作精选集的方式来介绍一本书或者一个作家等。这些做法，目的都是一个，把自己读过的好书，推荐给更多人，用曾经感动过自己的故事去感动更多人。这是书籍的接力，是阅读的接力，也是感动的接力。阅读，本来就是一件传播美好的事情。在传播美好之中，也让自己变得更加美好。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幸福。
　　在一组阅读讨论的团体中，没读过指定读物的非读者，一般来说是挺让人反感的。但有个法子能让这种人物也对讨论产生贡献。既然他们对该书一无所知，正好让他们担任提问和理清答案的工作。只要他们对组员的对答有任何不解，都可以立即提出，而每个组员也都要负责释疑。老师每隔一阵子就要求这些非读者对刚才讨论的内容做汇整简报。这么做的原因在于让说话的一方确认自己的表达方式有无缺点，收听的一方是不是清楚接收到了自己的讯息，自己的想法是否被误解了。透过这种反省的确认，大家在表达自己意见的时候，可以学得更仔细、更含蓄、更周延些。
　　（英）艾登钱伯斯
　　在这本书的最后一章，钱伯斯提出了几个很有意思的阅读讨论的游戏。其中之一就是非读者游戏。什么是非读者游戏？一般来说，在讨论的过程之中，最忌讳、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参与讨论的人当中有一些人根本没有读过讨论的书籍，对文本一无所知。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呢？钱伯斯教给我们一个好办法，这就是所谓的非读者游戏。非读者有两项重要的任务：提问和汇整简报。提问的意义，在于检验被提问的对象是否真正读懂了文本，一般来说，没有认真阅读的人往往会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无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和观点。而汇整简报，不仅仅让非读者也能够大致了解文本的内容与逻辑，相当于听了一次书籍的介绍，同时也让参与讨论的人能够确认自己的思想和观点是否被别人所理解和把握，从而训练自己清晰、流畅、仔细、周到地表达思想的能力。也许钱伯斯没有意识到，非读者游戏可能还有一个重要的价值，那就是在提问与汇整简报的过程之中，非读者也许会完成一个重要的转变成为真正的读者。所以，在组织讨论的时候，不妨故意安排几位非读者参与，做一做钱伯斯的非读者游戏。
　　阅读（聆听）一段故事，不仅仅只是逐字看过，它更是从一个层次进入另一个层次的过程。
　　（法）罗兰巴特
　　罗兰巴特是法国作家、思想家和社会学家，著有《写作的零度》《神话》《符号学基础》《批判与真理》等，在符号学和结构主义方面有深入研究。钱伯斯在解释巴特的这段文字时说：穿梭在文字运用的不同层次，泅泳于意义的多种可能，这是一个熟练的读者的阅读态度，这也是我们应该教会孩子们的事情。也就是说，讨论不能够浮光掠影，只是粗读一遍。每一本书就像一个人，不仅仅长相不一样，而且各具个性各不相同。这些不同的书，在遣词造句、表现形态和内容情节上各有特色。阅读讨论的过程，就是发掘这些不同特色的过程。如何才能做到像层层剥笋一样，走进书的不同层次，发掘意义的多种可能？老师的作用就显得非常重要。钱伯斯提出，为了把握讨论的节奏和控制讨论的方向，可以提出三种类型的问题：一是基本问题，这类问题相对比较简单，主要是喜欢不喜欢之类，如这本书里有没有什么是你喜欢的？有没有什么是你不喜欢的？有没有什么让你困惑不解的？二是概论性问题，这类问题主要是把阅读的书籍与学生个人的阅读经验和生命体验、生活经验结合起来，如你以前读过这样类型的书吗？（两者之间有什么异同之处？）你以前读过这本书吗（有什么是你在第一次阅读时没有注意到的？）你有没有遭遇过和书里相同的情节？你会怎么跟朋友谈论这本书？三是特定问题，这类问题一般紧紧围绕讨论的文本展开，如你觉得这故事从头到尾得花上多少时间才能读完？你觉得哪一个角色最有意思？这个说故事的人，这个叙事者怎么看待书中各个角色？叙事者喜欢或者不喜欢哪个角色？我们从何得知？作者在书中列了上百个问题清单，供老师和父母在组织讨论时参考。当然，在实际的讨论过程中，老师完全可以根据文本和读者（参与讨论者）的具体情况进行现场发挥。